3月26日,杭州骨科医生夏志敏戴着 谷歌眼镜做手术。这是谷歌眼镜首次走进中国内地的手术室。
1
戴着谷歌眼镜准备进入手术室的夏志敏医生。 受访者供图
“OK,Glass”,夏志敏医生站在手术台前,发出第一个指令,架在鼻子上的谷歌眼镜瞬间启动。“take a picture”,眼镜听到指令后拍了一张照。“recordavideo”,视频拍摄应声开启。 这是谷歌眼镜在中国内地首次走入手术室,它记录下手术过程,成为医生鼻尖上的自动摄像师。 新武器谷歌眼镜一经问世,就被医疗界纳为新宠。我国医疗界计划实现帮助医生写病历,“汉语版”将在6月亮相国内,远程会诊也在筹备中,或许在调解医疗纠纷上,谷歌眼镜也能出一把力。 鼻上摄像机 3月26日清晨,杭州骨科医生夏志敏特意摘下了无框近视眼镜,换上隐形眼镜。上午9点,一台鹰嘴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手术在等着他,这只是7年手术中普通的一台。不同的是,这次他要戴上谷歌眼镜。 这副漂洋过海而来的谷歌眼镜闪耀着银灰色金属光泽,右侧镜腿又宽又长,藏着触摸控制板、语音接收器、16G存储芯片、传感器、纽扣电池等设备。镜片右上角有个摄像头,戴上后可以看到右上角出现一个方形小屏幕,这是微型投影仪。注视着它,等同于从2.4米处观看25寸屏幕,清晰而有距离感。 眼镜很轻,只有区区50克,但这是个“烧钱的玩具”,售价加上运输约花了2000美元。 夏志敏已经在网上观看了使用教程,而新潮的谷歌眼镜早在他的圈子里引发了震动,连平时不苟言笑的主任教授都抢着戴上眼镜自拍。 进入手术室前,夏志敏将眼镜调到了待机状态,“这样在整个手术过程中,我就可以不再触碰它了。” 术前准备妥当,他微微抬了一下头,透过右眼上方45度的棱镜,可以看到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当前时间和启动口令。 “OK,Glass”,眼镜瞬间启动。“takeapicture”,他紧接着说出第二句指令,眼镜拍了一张照。 “recordavideo”,第三句指令发出后,视频拍摄开启。之后在1个多小时的手术时间内,谷歌眼镜一直默默地记录着手术过程。 手术结束,夏志敏给谷歌眼镜充电后,将视频内容导入电脑,看到以自己的视角拍下的手术视频,“图像质量不错”。 被夏志敏称做“鼻上摄像机”的谷歌眼镜,解决了之前让医生伤脑筋的手术室内拍摄难题。以前,重要手术需要 摄影师或助手专门来拍照片或录像,主刀医师就需要把最佳位置让出来,或者为了拍照被迫暂时中止手术,而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摄影师,不经意的触碰会污染整个手术台,给病人带来感染发炎的风险。 夏志敏很欣赏它的语音口令功能。手术中,外科医生的手只能在腰以上、肩以下范围活动,扶眼镜、擦汗这种琐碎的动作都是被禁止的。而如今,说出“T akeapicture”,谷歌眼镜就会帮忙拍照,解放了医生的双手。 能解医疗纠纷吗? 夏志敏成为国内最先尝鲜的医生,缘于他的另一个身份,丁香园网站副主编。网站抢购谷歌眼镜主要用于医疗应用的开发和测试,合作者是最先在国内进行谷歌眼镜应用推广的何英琪团队。 在国内完成首次手术实测后两天,丁香园CEO张进博士在《中国实用外科杂志》的高峰论坛上,第一次发布了他们对谷歌眼镜在外科领域应用场景的概念设计。 在设想的场景中,医生用谷歌眼镜扫描二维码,登录个人账号,查看自己负责的病例,并根据屏幕提醒完成术前谈话,避免遗漏。而征得患者同意,就可以对术前谈话整个过程录像。 广州谷歌开发者社区的组织者何英琪笑称,如果把解决医疗纠纷纳入谷歌眼镜的硬需求,恐怕谷歌眼镜对术前谈话的录音录像,并能拍下患者家属的签字场景,是最有帮助的环节了。 但更多的设想源于对医生手术的支持。到手术室前,医生可以通过眼镜屏幕查看手术安排情况,病患资料,翻页只需要通过抬头和低头的动作完成。手术中还可以通过语言控制调用患者的各种影像资料,如查看解剖图谱,关键 步 骤的手术图片。若碰到疑难情况,医生还可以通过远程视频电话寻求帮助。何英琪介绍,远程会诊的功能应用也在他们的计划中,正在进行技术储备。 夏志敏介绍,谷歌眼镜在手术中的录像,还可以通过多终端进行手术直播和互动。何英琪团队也看中了谷歌眼镜第一视角的拍摄优势,“这些手术中医生视角的视频是很好的教学片”。 不过回看手术录像,夏志敏还是发现了问题。虽然是第一视角,但是摄像头实际位于右眼右上方,在录像中,手术视野中心出现在了屏幕偏左下方的位置。另外,在无影灯强烈的明暗对比下,有些镜头白茫茫一片,镜头不能调焦,无法对某些关键的局部细节进行特写式成像也让他觉得遗憾。 概念设计中的部分功能,在夏志敏手术实测后一个月,就在国内得到了应用。 4月29日,谷歌眼镜亮相深圳希玛林顺潮眼科医院,院长林顺潮曾公开表示,目前他们主要用于病人资料的云端数据储存、共享,特别是通过无线的方式访问病人的记录,迅速同步患者病历信息,制定出更合适的治疗方案。 “比方说,这个病人的眼皮是垂下来的,我们就按最好的方案设计好,设计好后放在电脑,做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,拍图像传到电脑,两者可以作比较,这个数据更准确”,林顺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说。 6月发布汉语版 何英琪团队在国内较早开始谷歌眼镜的应用开发,因为谷歌眼镜只能接受英文指令,他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开发中文支持系统,让谷歌眼镜“听得懂”汉语普通话。 “从去年1月拿到眼镜,10月作出中文的云引擎,做完内容后一直在优化,配合谷歌眼镜每个月的升级进行版本匹配”,何英琪透露说,最快在6月份就会在国内发布谷歌眼镜的汉语版系统,“我们从论坛数据推断,目前使用谷歌眼镜在中国已经有一千多副。” 谷歌眼镜并非专为医疗领域设计,但它甫一问世,各国医疗界都已开始探索其功用。 从烧钱的玩具到专业的工具,第二代谷歌眼镜与第一代相比,在性能和工艺上已经有了长足进步,但仍远远不够。在夏志敏的手术实测中,一个多小时的手术还没结束,谷歌眼镜就偃旗息鼓。“电池续航的确是谷歌眼镜的软肋”,何英琪介绍,第一代谷歌眼镜电量只能支持40分钟录像,现在延长到1个多小时,但医疗的专业需求对谷歌眼镜性能提出了更高要求。“以前只是拍照片、录视频,现在要拍长视频,还要压缩、无线传输等等,其实功耗是以前的几倍。” 而远程会诊、实时传输演示甚至记录病历,这些功能在国外的医疗界都已得到了试验。 “可惜这些功能我都没用上”,夏志敏不无遗憾。原来,这副谷歌眼镜接入网络只能通过扫描二维码这一种方式,需要先将Wi-Fi账户转成二维码才行。 而在中国大多数医院都没有Wi-Fi。不接入网络,谷歌眼镜的功能就要大打折扣。 在我国处于开发阶段的谷歌眼镜,即将实现的功能是帮助医生写病历。丁香园和何英琪团队已经在尝试,医生戴着谷歌眼镜可以识别患者语音,还能把医患的问诊对话当中的要紧信息转化成文本;医生动手给患者查体,谷歌眼镜可以感知疼痛的体征,并把部位相应地标示出来。 谷歌眼镜在国内仍是概念大于应用,何英琪认为开发能力不会比国外差,但机会确实比国外的医疗应用开发公司要少。除了语言障碍,还有体制绑定关联,“难度很大,突出体现在病历的限制上。” 想要利用谷歌眼镜问诊,调阅患者病历,就必须和医院的信息管理系统(H IS系统)打通。而在国内,几乎每家医院在H IS系统问题上都是各自为政,封闭而独立,没有办法实现电子病历共享。“我们希望从底层数据开始改进。”夏志敏预测,这将是个庞大而漫长的工程。 而谷歌眼镜泄露隐私一直是最受诟病之处。率先使用谷歌眼镜的波士顿柏斯以色列医学中心,已经注意到隐私保护。戴着谷歌眼镜扫描二维码,只有在他们院区内才有效,病人的病历系统也是只能在医院用。 在夏志敏的思考中也有些绕不过去的问题:谷歌眼镜是否属于医疗器械?用谷歌眼镜记录医疗视频是否需要患者知情同意?这些涉及伦理的问题还没有现成答案。
|